原來,彼岸花也會凋謝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今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樣,在清澈的露水中甦醒,看著滿院子開的正繁盛的曇花,不經想起我許久沒去欣賞的‘永生花’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我沿著碧綠的溪流緩緩往上走,突然想起了很久遠的事,我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,我跟她在溪邊散步,我把路邊摘到得紅色小野花送給她,她很高興的帶到了頭上,我當初就想誇她漂亮,可是卻一直沒能說出口,不過後來她搬家了,就剩我自己一個人順著溪流散步,每一次我都還是會摘一朵紅色小野花,只是沒有了可以送花的對象,我以為過了這麼久,她早就忘記我了,但是其實她回來找過我,是我錯過了她。到了山頂上,入目的是一片血紅色花海,久違的美景令我無法自拔,踏進花海中的那一刻,我彷彿忘了日夜忘了冷暖,只想好好好享受這一刻的溫存,花朵上發散著幽香的露水讓我有些口渴,我把露水收集起來一口飲下,突然間覺得,我好像忘了什麼?學名為石蒜的美麗花朵有著更廣為人知的優美稱謂,像世人熟知的引路花彼岸花和淒美的曼珠沙華都是她,她妖冶的血紅迷了我的眼,抬手折下了最大最美的那一朵花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忽然,風停了,花謝了,世界靜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意識迷迷糊糊,腦中閃過很多畫面,那是一個我快要忘記容貌的女人,她是誰?!好熟悉!她到底是誰!她是那麼的美麗,像是彼岸花成精似的,有種強烈的情緒從我心裡迸發出來,快要把我淹沒的責備令我窒息,為什麼?為什麼!我們明明是那樣的幸福!但是好奇怪,我竟然⋯⋯不想逃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不知道過了多久,泛著清香的冰水流進口中,我想我該清醒了。但是頭很暈,眼睛也睜不開⋯⋯是誰在說話?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當我再次睜開眼,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,勾引著我的彼岸花沒有凋謝,風依舊吹得我頭皮發麻,不過,彼岸花有葉子嗎?之前好像沒有?不對,沒有嗎?應該有吧。彼岸花的葉子是長條狀的,許許多多葉片包裹著他的花朵,就像是默默保護著他妖冶誘人的伴侶,這一幕似曾相似,就像是⋯我也曾經保護著一個特別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彼岸花很美,可是一直待在這鮮豔的花海裡還是讓我有些疲勞,我打算走回我的小木屋了,但是花海卻無邊無際,我怎麼走都走不出去,正當我心情煩躁的來回徘徊時,一束繡球花出現在我的餘光中,我欣喜的朝他走去,那束繡球花卻絲毫沒有變近,等到我回過神的時候,我已經回到了小木屋,而那束繡球花就放在床頭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自從我去看了彼岸花海,我每天都會想到那些誘人的花朵和浪漫的葉片,明明那些葉子看起來平平無奇,我卻總是有些忌妒他,想著那片花海,心情越來越奇怪,今天的曇花依舊綻放,我頂著豔陽又去看了彼岸花海,那片彼岸花海沒了葉子,說不上是什麼感覺,心隱隱作痛,那片花海,似乎不需要葉子的保護了,那種後悔的感覺是怎麼回事?有一張紙堵住我的思緒,明明伸手就能戳破,但不論我怎麼努力,都碰不到那張紙,很難過、很委屈,我莫名的感到憤怒,不願再多想,很快又沉浸到彼岸花的輕撫中,今天天氣很好,格外的累,讓我想好好睡一覺,我也的確這麼做了,因為,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,本不該再見到的一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她笑的那麼美麗,就如再次相遇時那樣,對不起!對不起!是我錯了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別走!我突然驚醒過來,我抿著唇,嚐到了鹹味,是了,哪有什麼小木屋,哪有什麼彼岸花海?這原本就是一場夢,綻放著的曇花?我根本配不上曇花,想來,每天看見的曇花也只是在告訴我,我總有一天該醒來吧?繡球花,我這輩子最討厭的花!我的新娘快樂的拋起了繡球花,但我的新娘卻不該是那個陰狠的女人!彼岸花不該和葉子同時開,但夢裡的彼岸花多麼幸福!我原本也該同樣幸福的,是我辜負了她。我辜負了那個值得我用一生去愛的那個人,她曾經是那麼的妖冶,她值得最好的,卻被我這個平凡的人給摘下了,我浪漫過,我保護過她,我一直都愛著她,但我也已經不配愛她了,  是我害了她!濃烈的悔恨支撐著我活著,我想知道,她恨不恨我?她原諒我了嗎?她是來接我的嗎?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彼岸花一直被認為是不祥的,但是,我卻不這麼認為,因為,我又見到了她啊,就在那片彼岸花海裡,當花開始凋謝,我能感覺得到,她在邀請我,於是,我張開雙手,擁抱了她,和這片花海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即使我不配又怎麼樣呢?我終究是等到了彼岸花,也終究是等到了她,而這黃泉,也為我破了例,我不配,還有誰配呢?即使,她只是個來引誘我的魔鬼,我也認了。

 

♦原作為109明道文學獎 綜高散文組 佳作 作品

賴佳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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