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學姐因為他男友,而失去一個朋友好可惜喔……」
如同李豪詩中的描述一般,我像片石蕊試紙,沾上一點——就成了自己也認不得的模樣。曾幾何時我自傲的認為,出去闖蕩一回後,就能將任何情感問題,看淡。
「我認識她,她不認識我,這是開始。」螢幕倒映著一張細緻的手繪圖,主角是隻吐著舌頭燦笑的哈士奇,隨手的一個愛心僅僅是序曲。帶點成熟陽光的臉龐,照片上的她笑的燦爛,還給人一種呆萌的錯覺,照片下註解著「其實所謂的愛情,也不過是稍顯濃烈又隨時可能破裂的友情吧。」,我不太懂其中的意思,不過不了解的事物,令我感到了些許的「有趣」——追蹤。
第一次留言,身分是打抱不平的匿名者。見不慣那些自以為的傢伙,用犀利的字句嘲諷剛分手的她,我不認為外人能干涉另一個人的感情,「沒有誰必須與誰一直在一起」,平反的話語如同石子,激起了陣陣漣漪,搭起了相識相交的基石。習慣了偶爾去她那留留言,以一個虛擬的身分,希望能在她心情低落時,用自編的故事、詼諧的日常讓她重拾笑容。我想,或許是她每次的認真回覆,讓我覺得即使現實冷骨,可在她那還有個棲身之地,才會不間斷的遞上文字交織的——篇章。
第一次見面,身分是剛踏上新生活的菜鳥。恰巧她是我的學姐。在一場迎新活動上,我賴皮的執意留在她那,身為關主的她也拿我沒輒,誰讓我總有精怪的藉口,一下說來這之前受過傷不方便走動,一下說被她漂亮的臉蛋吸引,面對我如此的油腔滑調,她也不再多說什麼,縱容我在她這玩鬧。身為關主的她也沒讓我閒著,拉著我一起跟她玩二十一點,剛開始我倆打的有聲有色,其他來挑戰的新生都拼不過我們,後來我調皮的要求她,壓上她所剩不多的關主點數,以及她的常用的通訊方式,與我決一勝負,在關鍵時刻她一副運氣不好的模樣,說了一聲我輸了,便拿出所有點數給我回去交差。即便知道她是故意讓我,我仍舊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故意說:「對不起,這場遊戲我贏啦!」
第一次迷惘,身分是厭倦校園生活的休學生。在別人依舊努力的逆游向上時,我卻因為情感上的巨變措手不及,再加上不適應新的生活模式,這兩個原因促使了我,在繼續頹廢與尋找新的重心間游移,果斷休學工作等下個年度再回來,但必須面臨同齡不同屆問題;或是繼續著頹廢且經常曠課的校園生活,很鬱悶卻少面對很多。「休學重來吧!」是她給我的建議,在她看來與其在學校裡,像個未上緊發條的木偶行屍走肉,不如出去工作一回當作歷練,這時的我很聽她的話,她的話如同金箍,少了約束可依然令我聽服。在走出校門口後,踏入了所謂的職場,那裡沒想像中來的可怕,甚至某種程度上比學校好多了,雖然依舊有考核,依舊有不喜歡的事物,依舊有不順心的各種情況,可對那時的我而言,自由及新鮮是我所追求。就像最一開始一樣,我繼續分享著生活上的趣事,不過多了一些不會跟普通人說的秘密,也不再是當個匿名者與她往來,當她說出「因為跟你很好才——」,代表的是我在她心中並不一般,那真的很有成就感。
她的言語對我而言有種魔力:「無論逃去哪,拐了多少彎,總會回到原點的,畢竟很多事都得循序漸進」,於是我又回到了校園,也許是在外頭待了幾個月,回來後我覺得一切都很順遂,以前覺得艱深的科目,依舊艱深不過我不再討厭了,遇見不懂的問題,就想拉著學姐往圖書館跑,有趣的是——以前的我頗是厭惡那裡沉悶的氛圍,都是學姐拉著我去圖書館的。可想而知,第一次段考我考很漂亮,當我還沉浸在自己進步的喜悅時,如同狗血的電視劇一般,隨之而來的定是悲劇。
火鍋上氳氤的霧氣仍在鬧騰,可我的心情如同墜入深淵般,啞著嗓子編了個藉口就離開餐桌,秋雨微涼我的心亦是,螢幕上的訊息很可笑,可笑到我一點也笑不出來,「我是她的男友,請妳遠離我女友」,傳來訊息的帳號屬於學姐,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怒嗆了回去,不敢示弱的性子注定是我的致命點。透過虛擬帳號爭吵顯得有些不理智,另一頭傳來了帳號資訊,學姐一句「你自己和他說去」,好像引爆了些什麼,估摸是我心底最後一道防線吧,顫抖的鍵入最後一句「你的態度是如此,那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」有些倔強,其實我還盼望著她能再說些什麼。
這件事沉寂了一些日子,不是沒機會遇上,可隔夜架哪是那麼容易說開的,即便容納百萬人的城市渺小到,我們不僅在學校裡碰得著,假日去哪都遇著,可也不過是遇上了,然後擦身。我還在思考究竟是怎麼和她男友結下樑子時,就被同學拉著去圖書館了,是的,距離下次段考還有兩週,沒意外的遇上了學姐,她高三了在這努力再正常不過,看著和高一時一樣的她,對待任何事依舊很認真,那股勁唯獨對待我們之間的矛盾,我感受不到。在一群朋友的慫恿下,一人走到學姐旁坐下,偌大的六人桌只剩我倆面面相覰,安靜的自習室只要一點聲響都是清晰的,何況我們距離僅僅一尺,但我仍對她那句「怎麼了?」充耳不聞,表面上是我假裝沒聽到,實則是我緊張的吐不出半個字,很諷刺,什麼都能暢談成了過去式,現在的我連在她面前追問一件事,都得在心中天人交戰一番。直到宣告閉館的廣播蒞臨,才迫使我開口,學姐應該也猜到我為何如此囧迫的出現,像是準備好一般,毫不猶豫的朝我這隻,空有勇氣的牛犢開槍,再次,不了了終。
渾渾噩噩的迎接段考,還陷在感情事上的我,自然什麼都沒準備,單單一兵空手上陣自然只能吞下敗戰。排名出來的那天很冷,忙完一切事情時我才發現,身上沒半點東西能支付我回家的車資,只能嘆口氣自己走回家,走著走著就遇上了個人,是一個與學姐同班的學長,駐足與學長聊了點煩心事,其中說到「她」時,學長平淡的說了句「『她』可能覺得你們個性不合吧」,這句話像一桶水潑醒了我,突然就不那麼糾結有關學姐的事了,在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路程,我獨自走在車來車往的路邊,一點一滴的將有關學姐的生活紀錄隱藏起來,無論是這段時日的惆悵字語,或是過去的喜樂,都不會再有人看見。
「學姐因為他男友,而失去一個朋友好可惜喔…」
「怎麼會呢?她還有男友」
翌日,電視報導一則高中生少女車禍傷重不治的新聞,據目擊證人所述,意外發生的前一刻,等待紅燈的少女,毫無徵兆的直接衝向馬路,才被直駛而來的汽車攔腰衝撞。
「對不起,這場情感遊戲是我輸了……」
♦原作為107明道文學獎 綜高散文組 佳作 作品
陳聖盈
資ㄧ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