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撰文/鄭惠珊(《明道文藝》編輯)
◎ 專訪/御鼎興第三代製醬人謝宜澂、雙口呂創辦人黃騰威、股份魚鄉共同創辦人廖宜霈
◎ 照片/御鼎興純手工黑豆柴燒醬油、雙口呂文化廚房、股份魚鄉提供

郊區鄉村不是破敗消滅的無未來地域,而是文化發展實驗的最先端舞臺!

當城鄉差距、人口老化、全球化消滅地方特色的狀態日益嚴重,各國的郊區鄉村似乎都開始面臨荒廢危機。不過,正因為人口較少、凝聚力強,以及地價便宜、自然資源豐富等等原因,「地方」其實正是適合發展特色文化的所在。正因立地並不繁華,地方團體必須對所在地域及資源有更深刻的了解、或者是跳脫傳統模式嘗試新型做法, 才能順利維持生存。於是,造成的結果出人意料––邊陲地方不見得是守舊與步調緩慢的代名詞;相反的,許多新型態的試驗都得以在地方團體裡實施和孕育。

而地方是什麼?地方創生又是什麼?地方是指人們發現自己、生活、產生經驗和找到意義的場所。不只是客觀存在的空間,更是富含情感及記憶的,在人們的生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,影響著我們的行為、價值觀和身分認同;而「共好」、「信任」與「創新」似乎更為此下了一個很棒的註腳,不僅僅是一種思維方式,也是一種實踐行動。

藉由這次的主題,有幸能探訪這些從地方出發的「自己人」,找到讓黑豆飛雀再起的手工製醬人御鼎興第三代謝宜澂;在臺南七股教大家好好吃魚的股份魚鄉廖宜霈;讓阿嬤牌炊粿華麗轉身的雙口呂文化廚房黃騰威。這三位都是地方創生這條路的同行者,正在用他們各自的方法,教導我們如何地方的特色與價值。

一鼎有熱度的醬油

說到雲林大家會想到什麼呢?除了花生、稻米等農特產品,其實「醬油」也是特產之一。醬油是飯桌上的配角,但卻少不了它。黑豆釀的、黃豆釀的,曝曬幾天,或炒或滷,醬缸裏的滴滴答答非挑剔不可。

濁水溪畔的雲林西螺是濁水米產地,因平原肥沃、日照時間長、水質甜美,濕度、溫度條件很適合菌種發酵, 在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之下, 造就西螺醬油歷久不衰的好味道。

《御鼎興柴燒手工醬油》就是其中一家。

車行至雲林西螺,稻田連綿,沿著蜿蜒的鄉間小路來到一棟透天厝前,這裡是御鼎興純手工柴燒黑豆醬油的製醬場, 《御鼎興》第三代, 謝宜澂、謝宜哲兄弟倆與爸爸一起傳承這份柴燒的迷人香氣,以傳統為基礎,並加入許多創意點子,不但以醬油為橋梁,連結了土地與人群,還和當地小農合作, 希望連結西螺的醬油產業,讓醬油產業升級,並有系統、有規劃地走到國際去,為自家醬油品牌打出名號,並賦予新的生命力。

「慢工出細活」,一個人一輩子能釀出幾瓶醬油?很多國家不是選擇自己家鄉的經濟作物,反倒是選擇國外的進口食物,「如果不能認同、不能了解,或許也不會在乎了吧……」這句話確實讓人省思我們現在吃的東西源自哪裡?而背後的故事又是什麼?

「手工柴燒黑豆醬油」,還在做這件事的,包含御鼎興,目前臺灣只剩兩家……

黑豆挑選、蒸豆、製麴、日曬釀造、熟成、柴燒醬油……一連串的製程,環環皆不馬虎,御鼎興使用臺灣本土黑豆,有別於一般蒸氣加溫,御鼎興使用的是大灶柴燒工法,黑豆醬油經由柴燒、緩慢發酵、日光曝曬等特性,很適合拿來料理使用。而在工廠的後方更是有著一整排蔚為壯觀的甕釀,或許這也是在大城市中難以見到的景貌。「越是暸解這個產業,越會發現黑豆醬油的價值」。

製醬家的香氣背後

「有時候逃離,是為了讓回歸更強大。」哥哥謝宜澂形容自己是黑豆養大的孩子,但回鄉之路卻是峰迴路轉。謝宜澂不諱言「不是一開始就心甘情願回來接家業的」;跟許多的家傳產業一樣,從阿公那一代開始的手工製醬油產業,對第三代的謝宜澂來說根本是從小就想逃離的桎梏。

從有意識以來,生活中的大小事始終擺脫不了醬油,不想接家業的出走基因,正一點一滴地在血液裡慢慢萌芽。在一次與父親的爭執之後,謝宜澂申請到了澳洲打工度假,「當時在澳洲,我和來自各國的同伴討論,是不是可以輪流準備晚餐,原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,但後來才發現原來自己很喜歡料理。」這也成為後來他以「飛雀餐桌」推廣自家醬油的前身。

澳洲回臺後,雖然「御鼎興柴燒手工醬油」已經有些許名氣,但枯燥煩悶的製醬生活仍然讓他很快就又離開西螺。

這次出去,謝宜澂在一個因緣際會下,面試上了一家餐廳學習,花了一年從外場做到廚房,同時從工作中思考醬油,每次回家就挖豆子去煮,讓他試出比壺底油更深層的「裸醬」,他不禁感嘆:「好像是老天爺指派我走這條路。」

這次的離家意外開啟謝宜澂的視野,不管是對原型食物、用餐儀式感等等,都打開他對料理既有的想法,直到身體出現問題才再度返鄉。

用餐桌呈現對醬油和未來的想像

2017年,因為手工醬油競爭日益激烈,生意又開始往下掉,一個月不到十張訂單。為了刺激用量,謝家兄弟先製作了醬油食譜,接著發起「飛雀餐桌行動」,直接把人帶到產地。

「飛雀」為FUTURE的諧音,是由謝宜澂主辦的一個以「全醬油蔬食餐桌」為號召的美食體驗,集結雲林物產與自身的黑豆醬油產業。這一系列的饗宴,從2017年至今已舉行150場以上,食器與佈置得宜,讓參加的賓客不只是味覺上的享受,也帶來視覺上的感官衝擊。透過飛雀,賓客因為吃來到雲林,而認識了雲林;也透過了這樣一場又一場的餐桌行動,謝宜澂讓一群人找到站穩故鄉土地的方式。

「飛雀餐桌行動」後來越辦越好,還申請到經濟部的經費,讓餐桌得以結合花藝呈現餐桌的生活美學,也慢慢找到能收支平衡的運作方式;透過雲林的「三小市集」、回鄉青年計畫,連結農產品行銷與農村垃圾等議題,也認識越來越多有理想、有專業的雲林在地小農與青年,逐步在臺灣各角落遍地開花。

現在每個月一場的飛雀餐桌都擇定別具意義的主題,讓農友的作物在餐桌上與醬油交流,農友與賓客也在餐桌旁交流,賓客可以一邊吃著這些跟著時序、土地、創意變化,令人驚豔的醬油料理,一邊聽著種出料理食材的小農,介紹雲林的美、土地的好、作物的用心。

「不能只有我好」,醬油與地方的多元可能性

「西螺鄉親,還有我爸,他們都在想:這兩兄弟還會做出什麼?也還能再做出什麼?」2017那一年,兩個兄弟做的事情落落長,除了醬油本業、辦刊物、飛雀餐桌,連結西螺老街的醬油產業,希望醬油可以有系統、有規劃地走到國際去,希望找到醬油更多的可能性,也讓醬油產業升級。

「共生」是謝宜澂做事的核心,不管是商業行為或情感交流,單獨個體都能緊密結合,像以前的農業社會,種田人力不夠,就互相支援,客人來買醬油,就可以跟他們推薦其他在地商家。

「我不是那麼了解地方創生,但就是希望大家一起回來,一起在這裡生活,或是已經回來的人,可以一起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。」

回到醬油本業,兄弟倆繼續開發著醬油料理食譜與臺灣風味醬油,每一年都在探索著能運用到醬油裡的在地蔬果,希望逐步累積一百道食譜,開發一百種專屬臺灣風味的醬油。兄弟倆的1+1,食譜與風味醬油的100 x100,令人期待著,西螺、御鼎興,與黑豆醬油的無限可能。

來雙口呂呷粿!!!

廿五歲,是人生揚帆的年紀,不論求學或就業,大家莫不是踮起腳尖,極目遠眺,好似那進步的、美好的未來都在前方,需要奮力追趕。

但是有一對年輕人卻選擇轉身,在被大家遺忘、摒棄的傳統中建立家業,守著大溪一幢三合院,他們要在老扣扣的「阿嬤牌」米製點心中,炊蒸出現代感的幸福滋味。

用「粿」來勾勒出對地方的想像

對雙口呂文化廚房的主人黃騰威與周佩儀來說,桃園不僅是家鄉,也是成長、相識與誕生之處,兩人對此地並不陌生,離開八德區與桃園區來到南興卻是因緣際會,與老宅的相遇更是可遇不可求。

雙口呂就像是他們的孩子,從打理、照顧到幾近完工,一段看似浪漫實則緊湊的歷程,從故事說起、洗手入灶,到端上餐桌,最後以臺灣傳統節慶必備的「粿」為料理體驗主題,透過料理連結人與人,創造地方沉浸式體驗的可能性。

在一次的歐洲自助旅行,挑起黃騰威和周佩儀夫妻對臺灣飲食文化的疑問,就像是我們常常在國外會被問到:「代表臺灣的食物是什麼?」夜市小吃、小籠包、牛肉麵、珍珠奶茶…… , 周佩儀問先生: 「這是我們平常家裡媽媽或是阿嬤會做來吃的嗎?」好像不是,於是他們開始尋找答案。

問題的解答出現在緬甸的蜜月之旅,兩人在緬甸蜜月時參加當地的料理教室,除了跟著當地人到傳統市集採買食材,還搭船流過茵萊湖,在水上高腳屋料理,經歷了一場完整的地方體驗,更進一步具體了他們對自己「想做的事情」的想像:臺灣有什麼樣的食物?又能在什麼樣的場域裡邀請大家感受這樣的事情呢?」

品嘗的同時也投注思考的眼光,便是從另一個角度回看自己的家。懷抱著想要找到屬於臺灣自己的食物的想法,黃騰威與周佩儀期待著,當有人再次問起屬於臺灣的家鄉料理時,能夠大方而篤定地說起一個故事,是自己在家便能料理的滋味,記憶中熟悉的臺灣味。

一起起灶,屬於家鄉的滋味

從空間體驗埋下想像的種子,以找到屬於臺灣人的料理為出發,黃騰威與周佩儀帶著這樣的眼光回到臺灣,開始尋找一個啟發與答案。

在摸索的過程中,周佩儀認知到阿嬤的手藝若無人傳承,便將慢慢消失:「有一天我突然發現,阿嬤已經很老了,雖然可以買現成的粿,但是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味道,我才拜18 明道文藝 492託阿嬤教我,覺得需要學起來。」從此兩人開始與阿嬤學習製粿,而粿的料理自然而然便在阿嬤的日常––三合院中發生。

「為什麼是三合院?」因為周佩儀小時候是阿嬤帶大的,她的童年記憶、阿嬤炊粿的滋味都在這裡。「最早希望可以留在阿嬤家做這件事情,當我知道不可能在家做的時候有一點失落,可是後來也就釋懷了。」黃騰威有些無奈的說著。有時候離開,是為了可以看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、最初心的價值,因為離開而創造新的地方,建立起新的連結,為此能更加專注。離開了阿嬤家的三合院,雙口呂在新的地方落腳、生根,不變的是對空間的想像。

而會進入料理教室這個特別的市場,是因為周佩儀喜歡跑料理教室。「成立雙口呂文化廚房,是因為我們希望可以推廣與傳承臺灣閩南和客家的米食文化。」黃騰威說,他們想要透過料理課程讓海外或臺灣的朋友,從親手料理的過程, 認識臺灣的風土、食材、文化。

「料理教室不該只是料理呈現。我們希望我們可以介紹各式各樣屬於臺灣的東西。不只是做粿而已,我們也要跟大家說粿背後的故事、米食背後的文化。」

創造米食的新價值

黃騰威說,上課時他喜歡先問客人,平常去喝下午茶,一塊蛋糕的平均價錢是多少?答案經常都是百元起跳。「那麼一塊粿要賣多少錢呢?」30 元大家還不想買。等到來料理教室的客人從磨米漿、「挨粿」、揉粿、炒餡料、包粿、炊粿一路作下來,拿到成品時,跑來與黃騰威說「這應該要賣100 元吧!太費工。」

黃騰威語重心長地說,想想看一塊粿,在市場大概只賣二、三十元,如果大家都不重視米食的價值,還有誰會想要做?他想要改變大眾對臺灣傳統米食價格與價值的認知,同時也思考怎麼做出年輕世代會喜歡的產品,於是有了「發粿專賣店」子品牌的想法。

黃騰威提出「發粿專賣店」的構想,為什麼選擇發粿?他從經營社群得到經驗,首先視覺和顏色要美才能吸睛,而發粿小巧,造型漂亮,顏色容易發揮,同時發粿也具有祈求好運的含意。

他們推出四種口味,並請來相關設計團隊協助產品的視覺宣傳和包裝設計,把想要傳達的概念做得更完整。除了在市集活動推出之外,未來也預計在雙口呂文化廚房現場販售,讓顧客因為想要買發粿而有機會走進這間三合院,與地方產生更多的連結與互動。

土地與文化的緩慢熟成

「米其實是臺灣最重要的作物,可是我們不太跟外國朋友談臺灣的米食。」黃騰威說,很多東南亞朋友在網路上私訊他:「我不知道臺灣人也吃粿。」甚至他們還把料理課程帶到新加坡去。另外,也有很多海外華裔從他們的米食中找回自己的臺灣認同,而歐洲客人感興趣的則是文化和料理上的交流。「他們不知道我說的粿是什麼, 可是說日本麻糬他們就懂。」從這些互動當中,他也意識到臺灣人應該要對自己的米食文化更有自信。

兩夫妻對米很挑剔,因應不同的米食特性,他們會選用不同米種,像是做發粿的是桃園3號有機米,這是一款帶有芋頭香氣的米,桃園3號米還算是有穩定的來源,有些特殊米種卻不好找,例如做蘿蔔糕的臺南秈18號,因為是比較新的米種,只有小農願意種,他們不辭辛勞地到處找米,因為香氣、口感都不一樣。

關於米的議題還有許多可以探討,包括臺灣人的食米量正在不斷下降,而當我們在談減碳、食物里程時,卻一邊大量進口小麥, 把田地都荒廢了。「賦予傳統米食新價值」,黃騰威後來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在做地方創生的事,對他來說,地方創生很重要的是回到自己喜歡的地方,找到可以活下去的商業模式,然後讓想要傳達的理念具體實現。

創生之後,才成地方

「其實,我們從沒想過要做地方創生。」黃騰威靦腆的笑著說。

「但是在今年我開始有一些感受跟反思,什麼叫做地方創生?他和創業者有什麼不同?」黃騰威認真地說著,努力在地方創生的人們都有自己關注的議題、想要倡議的事情,他想或許這就是和創業者不同的地方。

如何能形塑地方的模樣?創生能從何做起?不帶預設立場的投入往往是最靠近地方的開始。從空間與味道出發,雙口呂希望能營造一種地方體驗,為自己下廚是一個家最真摯而低調的起手式。從「吃」作為一種行動,人們藉由味道勾勒出一個地方最直觀的想像,建構出最貼近身體的歸屬感,然而,若因此略過食物背後的涵義,文化終將因此失根,屬於地方的味道也將失去脈絡而消失它獨特的滋味。

雙口呂摸索著找到了其中一個答案,粿不僅在兩人的桃園記憶中有著不可取代的位置,更以他們的方式與人們分享臺灣的眾多滋味中,其中一種能代表臺灣特色與家鄉記憶的食物。

青年落地 入股魚鄉

臺南七股在你眼中,除了著名的「鹽山」是不是就沒有其他事物了?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就是如此。

滄海桑田的七股,見證臺江內海三百年來的產業變遷,從明清到日本時代的曬鹽業,至大潮溝興築完成純海水天然養殖區,一格格方方正正的魚塭貼著公路無限蔓延,打水車啪嗒啪嗒的聲響劃破周圍的寂靜無聲,偶爾會有膠筏隨著水波的律動感漂泊,仔細看多種濕地鳥群偎在魚塭旁的草叢間,以及一桶桶銀色外衣的定時投餌機佔據一方。

約三百年前,七股是臺江內海的一部分,當時臺江內海佔地一萬五千公頃,居民依靠淺灘的漁業資源維生,隨著泥沙積累,逐漸淤積成陸地。今日約一千公頃的七股潟湖,可稱作臺江內海最後的最大痕跡,當地人俗稱「內海仔」。由於曾文溪多次氾濫的溪流改道,造就臺灣第一大的潟湖景觀,人們陸續在此開闢魚塭與鹽田。

由林筱菁、廖宜霈創辦的「股份魚鄉」團隊,從七年前開始投入當地做地方創生。這一個不起眼的小漁村,如今變成了你從沒想過的模樣。讓我們透過宜霈的經歷,用自然生態、養殖漁業、永續觀光的角度,重新邂逅七股。

青年下鄉為友善養殖說故事

走入漁村已七年多,由兩個女生廖宜霈與林筱菁所創立的股份魚鄉成為七股創生的核心,而她們所凝聚的這波留鄉潮裡,許多人和她們一樣並非出生在地,而是對鄉下、漁業、教育懷抱憧憬而來。

「股份魚鄉」由念城鄉規劃與都市計畫的廖宜霈與林筱菁所創辦,她們在念書時因為跟著老師參與政府委外計畫,因此認識七股地區漁民以及他們「友善環境」的養殖方式,從事養殖漁業的漁民工作忙碌,希望年輕人可以幫忙行銷,她們就留下來繼續努力,申請農委會水保局的「青年回留農村創新計畫」補助。

廖宜霈說:「回頭想想我為什麼會學社區規劃?一部分是因為我很嚮往跑到偏鄉、農村裡去做些事情。」廖宜霈的專業是城鄉規劃與都市計畫,過往主要負責研究工作,產出計畫前期所需的論文或報告書,交由推動單位一層一層下放到地方––因為她渴望知道計畫怎麼落地、落地的成果如何,終於在某次參與友善養殖宇生態品牌的研究工作時,實實在在踏上土地,便決定出走了。

七股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吸引她們停駐並為之效力?廖宜霈表示,七股在各方面都對於「環境永續」是很有利的環境:低密度養殖能夠降低污染物,不抽地下水不會有地層下陷的問題,「淺坪式養殖」也讓鳥類––尤其當地特有的黑面琵鷺––有更好的生存條件。股份魚鄉也妥善地利用這點,在後來執行的「食魚教育」中,讓消費者更認識養殖漁業,甚至環境永續的概念。

兩個都市女孩 愛上老漁村

「股份魚鄉」這名字有點難懂,但如果熟悉在地歷史人文,拆開來一看就理解了。「股」是指七股。「份」是指十份, 「魚鄉」就是漁業的故鄉,合起來的大意,就是她們立足於此並想要帶大家認識「臺南市七股區十份社區這個養殖漁業故鄉。」

因為愛上這塊土地,因為愛上這一群養殖漁家,來自臺中的廖宜霈跟來自臺北的林筱菁,兩人自學校畢業
後,沒有回到都市家鄉謀取高薪,反而相約走入這有些偏遠的漁村,一方面幫當地小學生作食魚教育,一邊誠懇的跟當地漁家、青農和藝術家會談,然後運用在地漁民的魚池做體驗教學,或協助在地青農一起銷售漁產並舉辦「魚塭裡的餐桌」。

好好吃魚、開始懂魚,是珍惜海洋的方式之一。股份魚鄉設計的食魚教育主要以「單一物種」為主題,將學校課程持續發展成可執行的教案後,再設計成體驗旅遊,最後以製作繪本完成此物種的教材。

這些過程中,股份魚鄉特別強調要有生產者的加入,讓生產者成為老師,分享在這個產業的第一線視角,讓食魚教育課程更能展現在地深刻的產業面貌;這些生產者不僅在食魚教育中扮演重要的教育者,也因為七股低密度養殖的因素,連結起產業與環境友善的理念。

一群人走得慢卻走得遠

時隔多年,團隊又重新和臺江國家公園合作,這次的任務是培育遊程的導覽員,他們於是找了一批在地人,居家檢疫期間持續進行遠距教學。課程先讓學員認識在地特色,再增進導覽技能。一開始是「外人」的他們,竟成為當地觀光的推手。股份魚鄉從創生的單位變成連結在地的一股力量,在創業的過程中學到最寶貴的事情,也是如何把不同角色串聯起來,發揮集體的影響力。

回顧目前已經完成的事情,廖宜霈坦言,最需要食魚教育的不是這些漁村的小朋友, 而是離產地很遠比較無感的都市人,因為這些人對於農村、漁村的永續發展是很抽象的概念,但不管是食魚教育或是食農教育,最終都要促成產業活化,吸引這些消費活動集中地區的人。

如今定居臺南的宜霈,已然成為真正的臺南人,成立七年仍對事物保有好奇心和自信, 她說「每天都覺得我們在做的事情有很多不同的體驗。」股份魚鄉團隊在當地的影響仍在慢慢地、踏實地進行。下次來到七股,宜霈邀請大家來看全臺最大的潟湖、最西點的國聖燈塔,還有黑面琵鷺保護區。

雖然規模小,但他們不為任何跨領域合作設限,身體力行摸索出屬於自己的角色, 並且正努力往適合在地、足以發揮用處的方向前行,在七股被更多人看見的同時,也帶出臺灣漁業資源之路的一絲曙光。

地方缺的不只是人,而是「自己人」

談創生,人多人少一點都不是重點,而是有多少人,願意凝聚起來,為了共同的社群而努力,從地方可以看到都市沒有的韌性,但確實,未來如何感召更多有心有力的人歸來似乎是迫切要件,但如何凝聚,如何有著一起為地方的覺悟,重塑地方的「人間關係」這是未來的未來,在地夥伴團結合作、一同創新打響地方品牌,以永續為核心的「共好」機制,是需持續共同努力的課題。

Similar Post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