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9明道文學獎得獎作品【不正常者的獨白】

   受夠了，真的受夠了。照著自己喜歡的方式過活，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，明明沒有影響任何人，為什麼要遭受這種眼光？為什麼要忍受這些批評與教育？

「不正常」一詞，就是一種多數暴力的展現。

   「人生而平等」，看似如此正義的話語，是個虛假的謊言。人生而不平等，故需互相尊重，包容彼此才是。為什麼人總是會仗著多個人有著共同特徵，就聯合起來排擠、欺負甚至是歧視那些「異類」呢？而那些排擠人的「正常人」，他們做的事難道都是正確的嗎？

   「巫醫、樂師、百工之人，不恥相師；士大夫之族，曰師、曰弟子云者，則群聚而笑之。」韓愈，為振興師道廣招學徒，教學為師，卻因為不符合時代趨勢，遭到那些士大夫嘲笑，還被冠上狂人的封號。自何時，傳道、授業、解惑和向人學習，成為了是會被人嘲笑的事物。堅持自己認為是對的事，也就是追逐夢想，難道在那些為了更好生活努力爬上更高官職的士大夫們，是件可笑的事嗎？

   卡通《海綿寶寶》中的派大星，因為其好吃懶做、笨手笨腳，被所有人都認為是不正常人。但他在我們觀眾眼中，時常說出點破問題的關鍵句，抑或是富含哲理的句子。也許他不是個正常人，但他可是個聰明的不正常人，為了符合大眾期待強迫自己裝傻。叔本華：「所謂的天才，指的是比瘋狂更上一階的人。」註定當個不正常人，與其過著天才的生活，被天才的煩惱與痛苦纏身。不如退回上一階段，做個灑脫的瘋子，享受著無知的樂趣。他曾經說過「只有呆頭呆腦，才會沒有煩惱。」

   只要不照著一定的規則走，就要被處罰、被道德壓迫、被社會輿論攻擊，映證了「他人即地獄」。如同當時黑人在白人至上的世界，被迫發明了一套《黑人生存守則》，不遵守就要挨打，甚至是被濫用職權的警察帶回警局遭受不人道的對待。同為人類，為什麼要如此區隔你我？文化位階、我族中心主義這些社會學名詞，也都是由我等「非主流文化者」所構成的。為什麼會這樣？是人性吧，是因為人性吧。在大家都錯的時候，做對的事反而會遭人唾棄，擇善固執成了令人厭惡的行為，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成了遭人撻伐的標的物，同流合汙才是正確的選擇。

不對吧，這錯了吧。人是可以思考的生物，不應該有人站出來導正這「不正常」的觀念嗎？當局者迷，旁觀者清。那些身在淤泥中的「正常人們」是不可能客觀的看清事實真相的，只有孤獨的人，也就是不被社會所接受的人，才能在內心達到實質平靜，用客觀的角度去看事情。但因為我們就是受害者，我們的主觀意識也同時是客觀吧？他們的客觀才是主觀的吧？

錯的到底是我，還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錯的。

今與古已相去甚遠，不能再因自己與社會不合就逃離世俗到山中隱居，而我們只能被迫接受那些異樣的眼光。雖然政府不斷的想方設法給予我們優惠，但根植在人們心中的刻板印象與偏見是無法消除的。身為不正常者不是最可怕的，可怕的是別人希望你跟他們一樣。想要改變現況都只是空談罷了。

人性與行為都不是法律能改變的東西，除非哪天某不正常者當上了神的位置，才有可能改變這一切吧。

而世界第一強國的美國，其總統，川普。在國際間舉足輕重，可以說是在地球上，在社會上一種近神的存在了。但是他，卻是造成國際鬥爭、種族歧視，甚至是帶領「現代白人至上主義」的始作俑者。擁有如此強大的勢力，如此崇高的社會地位，甚至是能左右世界的能力。難道他就不曾想過讓這個世界，變得更和平、正義嗎？

   《金剛經》曾經記錄到須菩提與佛陀的對話。「若菩薩有我相。人相。眾生相。壽者相。即非菩薩。」其中提到的「我相」，亦稱「我執」。指的是非常執著於自己的想法，無視他人的想法與權利，只顧自身利益的發展。也是「我族中心主義」與「種族歧視」的根源。即便我們破除這種「我相」，落實世人皆平等的想法，我們也脫離不了其餘的「三相」。例如吃素，在「眾生相」而言，我們認為不殺生是對動物的一種平等。但就另一角度而言，我們卻是虧待甚至是「歧視」無法為自己權利辯護的植物。即便我們也認同了植物，為了維護這個平等，我們又必須去消滅那些靠吃植物維生，也無法與人類對抗的昆蟲與一些小生命。

   又例如，即便我們可以做到尊重所有有生命的物質，但我們卻對養育我們的地球，無盡的破壞，無盡的攫取，這樣我們不也落入了有「壽者相」的執著。

   歧視不是只在人之間，我們僅能反求諸己，敬天法地，尊重萬物之循環，盡力破除「四相」，才有那麼一點機會能解除這種歧視的禍害。

   回到川普，因為每個人都有「我相」，他那看似不可理喻的行為也有了依據。若是我等不正常者持續的不滿足於現狀，是否也犯了與那些歧視我們的人一樣的錯。雖然說要反求諸己，但是能真實做到的人又有幾個。雖然常說一個人能改變全世界，但這也是一句空洞的謊言吧，若是一個人能夠改變，世界早就不是這樣了。

   而獨白之所以為獨白，只因為不敢在眾人前開口。即便剛剛內心的對話是如此的慷慨激昂，一切也只是幻想。明知道改變不了的事情，卻依舊一直希望它有朝一日能發生，我想，這就是我不正常的地方吧。

♦原作為109明道文學獎 高中散文組 佳作 作品

黃羽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