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黑煙、黃土、枯葉,頂上黑影掠過。「嗚──嗚──」一架架戰機飛過,螺旋槳拍打著寧靜又硝煙瀰漫的大地。
一九三七年,松滬會戰揭開了中國八年抗戰的序幕,東亞的兩顆太陽就此互競光芒。當時的台灣,在海中載浮載沉,一個個的征伕隨著一艘艘的戰艦離開了。
這是一個歡送會,林家的兒子林福接到政府命令,徵調上戰場。當天林福直盯著手中緊握的兵籍牌,今天過後將繫在腰上,成為日本兵的一員。但是這一去,就只剩下一絲的念想留給她,原本的婚事也告吹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紙。林福有這樣的預感:「此一去,不知能否再回到熟悉的地方,不知能不能回家。」這張紙上畫著地圖,就在她到火車站送行時兩人約定,要去到圖上的地方。
一‧
山林裡,旭日初升,鳥兒飛過樹林間的陰翳,此起彼落的迎來樹林裡新的一天。兩個男孩兒站在清泉旁,一個穿著樸素,不過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是個聰明的男生;另一個說話字正腔圓,身穿格子襯衫,戴著一條項鍊,上面還掛著一顆玉石,外表談吐盡顯出身的家庭非富即貴,此時他先開口了。
「所以這個兵籍牌真是你爺爺留下來的?」王尚問林承思。
「對呀!這塊兵籍牌是我爺爺被徵召進日本軍隊時的,可是他最後卻戰死了……聽說爺爺還曾說過,這兵籍牌要留到我這一代……」承思的話音一落,王尚卻已經想到前些天要出發時,父親一再的叮囑吩咐。
「日本兵留下來的兵籍牌裡頭有著神奇的力量,代表著那一家族的信念,而且兵籍牌也會保護配戴它的人和有著那股家族信念的人。另外,只要你們到牌子背面所畫的地方,就會有感應,兵籍牌就會釋放力量給在那裡的每個人。你此行千萬小心,別被發現出咱們的真實目的,你就將那股力量帶回來,這樣咱們……」從事古董事業的王老闆,深沉、盤算,自然也深知那超過一甲子,經歷過戰火的兵籍牌裡頭,是那些出征年輕人的標誌,或者更精確來說,是背井離鄉士兵們,心中的執念。
「都收拾好了,要走了嗎?」就在兩人正聊著時,于承想和徐子心兩個女孩兒走來問水邊的兩人。
這一行四人,揹著行囊,在這片山林裡展開了幾天的旅程,為的便是那塊兵籍牌內隱藏的秘密。
二‧
一路上四人走在樹林間,林承思路上也沒說什麼話,握著爺爺留下的兵籍牌,看似滿懷期待地想解開爺爺留下的秘密。王尚雖然表現是一派輕鬆,但想著家裡人交付的任務,著實沒那心思賞風景。于承想就不一樣了,她與兵籍牌似乎有這麼一點兒的關係,不過從來沒有在大家面前提過,正好林承思講起,便跟來一探究竟。至於徐子心,就更單純的出於好奇。四個人就這樣走上了山林小徑。
此時樹叢中閃出一個黑影,四人都未發覺。這個黑衣人西裝鼻挺的配上一副墨鏡,就在遠處盯著一行人,嘴角還時不時露出自信把握的奸邪笑容,令人不寒而慄。
「唉呦!」崎嶇的山路總有不少人扭傷,承想也不例外,看來是走不了了。承思急切的蹲下關心,雖然他盡可能的表現這是出於朋友的關心,然而心裡明白,他對她有著超出朋友的情感……
「那現在怎麼辦,就只能先找個地方搭帳篷了!」王尚這話還挺不耐煩,好像這裡每個人都欠他似的。
「快點吧,不然天就要黑了。」看著于承想吃力的站起要繼續走,承思索性揹起她。承想在他的背上,心中一道暖流。這情景曾經聽她奶奶說過,那時只當作奶奶年輕時的故事,卻沒想到還真給她遇上了。
三‧
夜幕低垂,這不知道是他們在山林裡帳篷內的第幾個夜晚了。
「我覺得明天分頭行動好了。」王尚突然冒出提議,正當他要繼續說下去時,林承思毫不遲疑的答應了,倒令王尚意外。不過整天下來也累了就不多講什麼,四人就這麼睡去了。帳篷燈暗,今夜仍然是在樹梢沙沙聲的伴隨中度過。
隔天一早,大家都還睡著,承想獨自走到帳篷外,若有所思的看著山林霧色。
「在想什麼?」一句話打破了寧靜,承思走向她。他感受到,一路上承想總好像有什麼心中的事在瞞著。
「我奶奶有留下一張圖,跟兵籍牌背面的圖一模一樣……」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泛黃的圖紙,眼中流露出這張地圖散發的堅定。
四‧
每天樹林裡的蟲鳴鳥叫伴隨著四人,洗漱一番便又繼續踏上兵籍牌指引的路。一行人今天分頭行動,就在一個叉路口要選擇,也只能說兵籍牌背面刻上的地圖標示不清,要不就是過了這麼多年,山林間新修了不少路。四人討論正熱烈,但他們仍然沒發現在不遠處一抹黑色的詭影。
林承思和于承想兩人默契的決定好要走哪條路後,王尚雖然稍微遲疑,但被徐子心拉著往另一條路走去。他一開始本想走回去,但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後,就放心的跟著子心往另一個方向前進了。
而在承思這頭,他們眼看走了有一段距離後便慢下腳步。儘管已經在這片林子裡待上數天,他們卻一刻也不得閒,好不容易剩下兩人,悠哉地欣賞沿途風景豈不美哉?在出發前他倆對彼此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,難以形容卻也無法想起,只是在記憶中有個模糊的印記。
「我奶奶她向我說過年輕時的故事,那時候的她喜歡上一個年輕人,可是後來戰爭爆發,那個人被政府徵召出征後,就再也沒回來了。他在兵籍牌後面刻出這個地圖,也給我奶奶這張圖,說會在這個地方等她……」
「所以這張圖是我爺爺給妳奶奶的?」承思好像找到他們之間那一絲的關聯了。
「應該是。但是戰爭結束之後,你爺爺沒有回來,而我奶奶也嫁人了,就沒有去到圖上的地方。但是她有說,這張圖要留到我們這一帶,和有著兵籍牌的人一起去這裡。我想,這應該是我們爺爺奶奶的約定吧。」承想的話中,一字一句透露著她的篤定與奶奶叮囑時的神情。
就這麼聊著,他們走到了一個平坦的空地,周圍高大的樹木擋著,沒辦法看到樹後的東西。承思走向前去,站上一個較高的土塊。專注的研究他們在地圖上的位置,絲毫沒有發現腳下的土石有點兒鬆動。兩人環顧四周,正當承想湊近要看時,承思站的那塊大石突然滑動。
「小心!」承想話音一落,說時遲那時快,土石崩落,她緊抓住承思的手。底下幽暗深沉,方才掉下去的石頭過了幾秒聲音才傳上來,可見這山谷之險。
「這張圖妳拿去……」林承思吃力的將承想奶奶的地圖遞給她。當他抬眼一望,看到承想身後閃過的一個黑色人影,這時承思心裡已經有底了,即便不知道那是何許人也,只少可以確認此人絕非善者。
承想逐漸失去力氣,承思就在那山崖邊上晃著。承想吃力的緊抓住他,兩隻手緊握在一起。她哭了出來,哭的不是緊抓的疼,她無法想像一個今天才認定的家人,為了完成他們的至親所未完成的願望,因此而賠上性命。但是……她感到無力,承思將地圖交給她後,身體撞上山壁失去了意識。從手中,滑落……
五‧
誰都不會想到,承思在掉落山崖的那一刻,王老闆說的話是真的。
「日本兵留下來的兵籍牌裡頭有著神奇的力量,代表著那一家族的信念,而且兵籍牌也會保護配戴它的人和有著那股家族信念的人。」
或許是這樣,雖然承思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,在之後救難隊發現他時卻毫髮無傷。但是他卻像失了魂似的,兩眼無神,感覺已經與這世界脫離牽連。
于承想、王尚、徐子心三人開始討論了起來。
「那個時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」王尚問。
「承思當時拿著圖在比對,結果土石滑動,他就……」
「唉……」王尚這聲嘆息夾雜的不是對好友的關心,反而帶有遺憾……和一點兒的不耐煩。
「這樣我們還要繼續找嗎?」發生這麼大事兒,子心變得有點退怯,然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。
「這是他爺爺留下來的祕密,是爺爺的願望,也是承思的願望,雖然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,但我希望我們能帶著他,去找到這兵籍牌要傳達的東西。」
「沒錯!找到一半就放棄,這……這不可以。」王尚馬上接著承想的話,深怕一行人會遲疑而索性放棄這趟旅程。
對承想來說,不只是承思爺爺,也是她奶奶未了的心願,是至親的兩位所許下的約定;而王尚更是不能錯過這次機會,生在一個大家族裡,總不能如此不成材,什麼事都辦不好;至於以徐子心而言,幫助最要好的朋友才是唯一,其餘都不必多想,一切從心。
六‧
四人再次踏上那條山路。樹林的清風再次向他們招手;山間的蟲鳥繼續為他們呼喚;林中的小徑又重新延展在他們面前。
這一路上,承想攙著承思,一步一步的向上而去。即便承思無法自己走上爺爺留給他的道路,有承想的支持下,相信他最內心深處是感受到的,是和她一起經歷的。
一行人翻過小丘、路經棧道、走過泥濘。踏過那片泥濘,水花濺起在褲子上,林福才管不了這些,現在他已經沒有後退的路了,只能繼續跟著隊伍往前走。緊抓著揹在肩上的那把槍,現在他腳下踩的那個地方,叫做上海。一九三七年日軍進攻上海,爆發了淞滬會戰。林福在台灣土生土長,但是回到最開始的一代,畢竟是從這塊土地飄洋過海到的台灣。現在他槍口對準的敵人,那是曾經的家人!然而現在繫在腰上的──兵籍牌……他現在是日本人。
槍聲噠噠、砲聲隆隆,中日兩軍激烈交火。這應該是身為台灣人的命運吧!林福站上最前線,舉起槍管,對面的「敵軍」和他長的一樣……他看到正對著的人,脖子上繫著一條項鍊,項鍊上頭還掛著一顆玉石,他一發子彈都無法射向對面。
「砰!」林福開槍了,接著跪在地上,鮮血從大腿上的彈孔汩汩流出。對面的那名士兵見到這一幕,沒辦法替他做什麼,就為他祈禱吧。雙手握住胸口的那顆玉石,那是王家祖上留下的,他相信這顆玉石能夠保護他,以及他的家人……自然也有「曾經的家人」。
七‧
當天晚上,王吉睡不著,腦中重複著早上的畫面。一名日本士兵開槍竟然是射向自己的腳,對一個人內心來說這是何等的天人交戰。他寧願開槍打傷自己,也不將站在對面的敵人擊斃。
林福撐著身體,走出日軍搭設的帳篷,他現在已經無法用雙腳走路,然而這對他來說也算不了什麼。他望向天空,突然四周變的寂靜,他身處在曠野之中,晚風拂過臉頰,繫在腰上的兵籍牌隨之飄動。風停了……兵籍牌繼續翻動,遠處依稀出現一個人影,和他一樣穿著軍服,那是……是早上就在他對面的士兵!他那塊玉石散出溫潤的光芒,和兵籍牌發出的光交相輝映。
「你這麼做是何苦呢?」
「我身上雖然穿著日軍的衣服,但我知道我血液裡流淌著,是和你一樣的血。」
「我想沒有人想要參與這場戰爭,包括你我。」
「我們生在這個時代,戰爭,就變成了我們的宿命。」
「想是沒有機會看到和平的一天了……」
「這塊兵籍牌會替我們見證一切,等到我們期待的,理想的那個世界。」林福拿起兵籍牌,看到在出征前刻上的地圖。
「我這顆玉石,希望也能像你的兵籍牌一樣,幫我們看到和平富庶的天下。」
「雙方不免一戰,此時你該如何自處?」
「這……」
「我想跟你說……不必顧忌我,你有你應該做的,但求問心無愧。」
「我答應你,咱們的子孫,以玉石和兵籍牌為證,如果遇到事情了,一定互相幫忙!」王吉許下這個願後,兵籍牌和玉石好似感應般,將它們的光芒映在天上。
這道光芒在林福與王吉的心中深深的印上,他們現在心安了,不管接下來如何,他們都坦然面對,自然包括他們所預見的一戰。
八‧
今天晚上的月光是何等的皎潔。承想看著承思爺爺留下的兵籍牌,心中百感交集,她猶豫了。這麼做雖然完成了爺爺奶奶的願望,但是這塊兵籍牌是不是讓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去?最一開始林爺爺配著它,與奶奶縱使情深卻是緣淺,最後終究離開了。承思繼承了它,現在雖然待在身邊,她也只能默默的陪著他。
「不會的!」承想向自己說,她相信這塊兵籍牌帶給人的是希望,是願望實現的希望,是能夠一代一代傳承給孩子的信念,更是充滿力量的希望!若是沒有兵籍牌,她和承思就不會有這份奮不顧身的勇氣。
九‧
隔天一早,果不其然,日軍發動最大一波攻勢,誓要拿下上海、攻陷南京。腳傷了就不用上陣嗎?正好派上第一線衝鋒陷陣,林福知道今天這一仗幾乎是沒有活下的機會了,提起日軍的太陽旗,朝那片光芒走去。王吉舉著青天白日,一步一步走向渺茫的未來,今天……
「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。」林福和王吉兩人,會讓後代知道,他們傳承下來的精神。
黑煙、黃土、枯葉,頂上黑影掠過。「嗚──嗚──」一架架戰機飛過,螺旋槳拍打著寧靜又硝煙瀰漫的大地。在這大地上,林福與王吉各自揮著大旗衝向敵陣。
大旗橫掃千萬軍,勢均力敵兩相爭。已得心交莫言語,定心拔身戰雌雄。
他們兩人掄著旗子,你來我往僵持不下。與其說僵持不下,不如說是兩人都不願意至其於死地。風勁揚起塵土,在鏗鏘作響的旗杆碰撞及颯颯的旗幟中,他們不得不打。兩支旗子一抵,見情勢不對,王吉的身後一發子彈直向他而來。林福用盡最後的力氣縱身一躍,擋下了這發子彈,雙腳卻也跪下了。兩面旗子豎在身旁,兵籍牌在腰上吹得直翻動。他在這兩面旗子間直挺挺的倒下了,中日大軍一擁而上拚個魚死網破,不過這身後的一切已經與他沒有關係了。王吉在他身旁,為他整理整理,抹掉臉上的血跡和黑痕,替他闔上雙眼。
「你我雖然素不相識,但我們都一樣。我會幫你把這塊兵籍牌留給家人,傳下你這份胸懷。壯哉!王吉在此以水代酒,敬您……」
十‧
水滲進黃土裡,即便表層乾了,它還是繼續在土地裡流著。
終於來到了地圖上所標示的地方,四棵大樹的樹幹就好似擎天大柱支撐著天頂,四周流水環繞著中間的平台。一行人踏過石頭走上這,都被這裡的景物震懾了!地上的青石透著光,流水拂過之處虹彩斑斕,從樹葉隙間篩下的日光點點輝映在四人身上。
「就是這裡嗎?」王尚驚訝不已,沒想到一塊兵籍牌上的地圖最後指引他們到這樣的仙境。
爺爺留給奶奶的,竟是這樣美好的地方。
他們抬頭望向天空,似乎浮現了一個畫面。在車站裡,一隊被徵召出征的士兵正等著上車,一位年輕姑娘追了上來,眼神裡的堅定和于承想所流露的一模一樣,那正是她的奶奶。手中捧著用布包裹著的便當,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吧。林福轉身看到,接過便當。
兩人的時空凝結了,雙眼對視,眼眶中也凝結了。整個世界,因兩人而凝結了。承想、王尚、子心,也凝結在這兒。
「回味完了,那塊牌子可以給我了!」樹後突然現出一個黑衣人,冷不防的打破寧靜。
「你是誰!」徐子心一臉驚恐的看著這個人。
「少爺,可以過來了。」黑衣人不理會子心,轉頭對她旁邊的這個人說。王尚走向黑衣人,他知道他們來到這地圖上的終點,也代表父親交付任務的終點,得到兵籍牌的力量。
「你們為什麼要這塊牌子。」這一切承思和承想或許早已預料,因此承想也不意外,問了一路上緊跟的黑衣人,與王尚。
「那兵籍牌有什麼力量妳自個兒清楚。」
「你們就是想要裡面的力量來做壞事!」
「廢話少說,把那牌子給我。」黑衣人話音一落,王尚馬上伸出手要搶那牌子。
「不行!這是承思爺爺要給我奶奶的。不可能給你!」承想見狀迅速將牌子從承思的腰上扯下緊握住。
「小姑娘,再這樣,休怪我不客氣了。這是我們老闆要的,別敬酒不吃吃罰酒。」
「這是我們家的東西,不能隨便給你!」
「這可由不得你了。」黑衣人一個箭步上前出手,承想感到一陣暈眩而倒地。站在一旁的王尚兩眼一瞪,也被黑衣人此舉嚇到。
「少爺應該知道,老闆要什麼。您動手吧。」王尚看著承想倒臥在承思身上,手中緊抓著兵籍牌,走近要將牌子拿走時,兵籍牌突然動了起來。
十一‧
兩個人影自兵籍牌裡顯現,一位軍裝鼻挺散發著自信,一位是大家閨秀溫柔堅定。兩人十指緊扣,中間握的正是那兵籍牌。兵籍牌的神奇力量會保護配戴它的人和有著那股家族信念的人,霎時間寧靜的樹林沙沙作響,吹起一陣風,失去意識的林承思與于承想竟睜眼醒來。
承想手握著兵籍牌舉起,承思也伸出手握住牌子,那一瞬間爺爺奶奶在他們的身前替他們擋著。此時兵籍牌射出耀眼的光芒,天地震動,原本地上的青石裂成一條深谷,黑衣人就在這砰然一聲巨響中墜落。四人也被這股力量震倒在地,而兵籍牌中的兩人卻化作飛塵消散而去,承思的身體也漸漸消失,只留下那塊兵籍牌。
「謝謝你們,完成了爺爺奶奶的願望。現在,我們可以走了……」
望天看去,就只有這樣一句話留下,飄盪在空氣中。
「我等你回來……」承想滿腹淚水梗在懷中,向天回應這句話。
十二‧
「我等你回來。」一句話堅定的送他一程。
林福轉過身去,消失在大隊人馬中。繫在腰上的兵籍牌隨著他堅定的步伐擺動,背面刻上的那幅地圖,依稀看去,是一個「心」字。
十三‧
夕陽餘暉總是那樣靜美,金色的光彩渲染在大地上。承想獨自漫步在草地上,她的旁邊少了一個人,一個能讓她放下自身而去為他付出一切的人。但是此時此刻,她不再跟先前一樣孤單,因為她知道那個人會永遠陪在她身邊,即便失去了形體又如何,他與爺爺奶奶都一樣,就算看不到也是感覺的到的。
「爺爺留下這兵籍牌,他告訴我,這力量能夠保護我們。」這聲音……如此熟悉、如此安心。是他!
「承思……」他早就已經走了,這聲音為什麼又出現在我腦海裡?于承想轉過身去,見到一個人站在她身後,是承思!
「你沒有走!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邊!」承想感動的撲上前去抱住承思,她心心念念的人回來了!
「這是真的嗎?」對於承思的出現,承想難以置信。
「其實我跟爺爺一樣,並沒有就這樣離開人世,而是在兵籍牌裡,默默的等待、默默的守著。不過一旦我決定恢復人身,離開兵籍牌,牌子也將永遠消逝。」
「那既然兵籍牌會保護你們,為什麼我卻沒有掉下去呢?」王尚從兩人身後走出。
「因為,我們是一家人了。」承思這話是多麼純潔、自然,過往發生的種種如都隨爺爺、奶奶還有兵籍牌消失而去。王尚如今也是這樣的幸福了,雖然並沒有完成父親的要求,但他得到了更為珍貴的力量。再說,現在身旁也多了一個人陪著他。也許是在那個時候,王吉、林福的約定而使王尚能與他們共同分享家人般的感情,不過我想子心的真誠對他亦有產生了影響。現在他倆也是形影不離呢!
「所以兵籍牌裡的力量,到底是……」承想問。
四人望向天空,天上的雲影彷彿出現了那熟悉的身影,爺爺奶奶在天上幸福的看著地上的孩子們。
我想,這就是那力量。
♦原作為108明道文學獎 高級部短篇小說組 第三名 作品
李承穎
高二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