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都這樣，一邊擁有，一邊失去；一邊失去，一邊長大。
猶記小時候的我總是嚷著要長大，期望長大後是個拯救世界的英雄，享受無拘束的自由，遊遍天涯海角，天馬行空的思想霸佔了我大部分的童年。然而認識這個世界越多，離兒時的單純也就越來越遠，童年渴望長大的夢想，也隨著複雜而殘酷的現實漸漸淡去。突然好想就這樣，每天只管吃糖，只管和朋友玩老鷹抓小雞，只管在操場上盡情奔馳。能偷懶的童年，多好！
儘管多了一點成熟，多了一點體貼，卻也多了一點虛偽，多了一點猜忌。說話不再童言童語，做事不再隨心所欲，很多事都與童年的天真無邪背道而馳，我，已不再是那年的我，而是順應世界的我。這個世界偶爾刮起大風，下起大雨， 滴答，答滴，雨聲，總是雜亂無章。多想撐起一把傘，隔絕外頭的紛紛擾擾，躲在傘下，讓整個世界彷彿與我無關，在滂沱的雨中，我也想避在小小的傘下，但風，依然吹走了一切的幻想，倒頭來還是狼狽的淋得滿身濕。能幻想的童年，多好！
在成長這條路上，雖然我們涉獵了許多領域的知識，也學會了如何與人進退，但卻失去了純真，失去了無憂無慮，失去了好多好多，功課考試拔山倒樹而來，壓得我們喘不過氣，不再能像以往做許多自己熱愛的事，總是被綁在惱人的課業裡。能理直氣壯，不寫功課的童年，多好！
然而失去了那麼多後才發現，最令我不捨得揮別的莫過於和姊姊朝夕相處的時光。從小我們就總是膩在一起，記得每個假日我們都會玩扮家家酒，將玩具填滿整個房間，鑽入虛擬的世界中，為小公仔們設計各式各樣最華麗的房間，將童畫故事全部注入在他們的身上，扮起灰姑娘與白馬王子的奇遇記。然而，這卻是我唯一不想讓王子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生活的時刻，因為這也代表了這場奇遇到了尾聲。回神後，才發現原來已過了大半個下午。然而隨著年紀越大，玩具總被鎖在一格格的木櫃中，漸漸地與我們活在平行的時空。布滿灰塵的表面，將我們的回憶塵封，偶爾瞥見那些排列整齊的玩具，曾經的畫面總會一幕幕的在眼前放映，曾經的笑聲依依總會在耳邊奏起。能彼此依靠的童年，多好！
偶爾也會為了小如一顆糖的事而吵得不可開交，我們總會誇張地展示態度地冷戰，看見彼此時彆扭地將頭轉向另一側，雖然我們常常說永遠都不理你這種氣話，但通常維持不久，總會有人先打破僵局，慢慢的倚到對方的肩旁撒嬌。即便裝得不理睬，但我們都知道彼此早就已經不計較為了什麼而吵。或許因為我們是姊妹，所以可以得到對方無條件的寬容諒解，也或許，我們根本耐不起一個人。能不用記恨計較的童年，多好！
我們就像朋友一樣無話不說，每天放學一起走回家，一整天的疲憊不愉快總隨著嬉鬧聲而在小巷子裡蒸發，回家後也總是一起讀書，每每讀到夜深人靜，即便眾人皆睡，我知道也不會只是唯我獨醒。無論做什麼事身邊總是有另一個人，就像連體嬰一般。而在小夜燈亮起後的夜晚，是更加神秘的時刻。一盞燈，將午夜場電影揭開了序幕，我們總是窩在同一張床上，從天南聊到地北，道盡只屬於我們的秘密，就算眼皮已經重如石頭依然捨不得進入夢鄉。能有姊姊陪伴的成長，多好！
雖然我知道有一天，我們不能再像現在一樣，姐姐將有她的生活，我也會有我的忙碌，但多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，多希望時間為我們停止在這一刻，為我們扣留住所有的不捨，讓我們有機會再一起玩樂，躺在一起談天。縱使星球不停的運行，我也想為我們的世界按下暫停的鈕。如今，分離的日子在即，隱隱約約中，依稀看見了姊姊拖著行李箱離家的身影，那些說不完的每個夜晚，那些笑不完的每件糗事。我知道，我們會永遠都記著。打勾勾，我們約好，約好妳要把回憶裝滿行李箱，約好我會把妳夢進我的每個夢。原來，我們都必須長大！
長大後生活必會少了許多彼此的聲音，但希望在庸庸碌碌中，我們依然不會忘記曾經的簡單，曾經的約定。相信在長大後，當我們回想起這段共同成長的日子時，我們的嘴角會不自覺的上揚，在不同的地方會心一笑。啊！這就是成長的滋味啊！
曾經期盼的長大，已不再是一種渴盼，更多的是抗拒。也許是因為現在的我很幸福，所以沒有勇氣跨出腳步，沒有勇氣面對失去。兒時的夢幻憧憬，如今已不再那麼的吸引我，在時間之流中，我倉皇四顧，陽光亮在濺起的水珠上，晶瑩閃動。我們都這樣，一邊擁有，一邊失去；一邊失去，一邊長大……
♦原作為107明道文學獎 高中散文組 佳作 作品
賴彥伶
高二 3
